日期：2025-07-14 04:59:56
靖人国那片巴掌大的山谷里，最先闻到硝烟味的是檐角挂着的铜铃。萧靖山勒住马时，马蹄扬起的尘土正落在矮人们晾晒的草药上，那些三寸长的艾草叶上立刻沾了灰，像被揉皱的绿绸子。他身后的兵卒个个提着刀，甲胄上的霜还没化，看得出是连夜赶来的 —— 这人向来如此，办起事来像块砸进水里的石头，要么沉底要么炸开，半分不懂得迂回。
“萧将军这是要拆了我们的窝？” 白九思从靖人国的木楼里走出来，手里把玩着枚玉扳指，阳光透过扳指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。他步子轻得像踩在棉花上，锦袍下摆扫过门槛时连灰尘都没惊动，跟萧靖山的重靴踏在石板上的 “咚咚” 声比起来，倒像是猫爪挠过绸缎。
萧靖山扯了扯缰绳，马打了个响鼻：“白先生倒是清闲，知道灭蒙鸟群三天后就要来，还在这儿摆弄玩意儿？” 他的声音像磨过的铁，每个字都带着棱，“朝廷调我来护靖人国，你这种只会算计的商人，趁早带着你的货滚。”
白九思笑了，眼角的细纹里像盛着光：“将军这话就偏了，我运的可不是普通货物。” 他拍手叫人搬来个木箱，打开时里面铺着软绒，放着几十架巴掌大的铜制小风车，“这是给靖人国做的防鸟机关，风一吹就能转，声音能惊退灭蒙鸟。你带的兵能挡一时，挡得住天天来的鸟群？”
两人正僵着，头顶忽然飘来片云，云影里站着个穿素色道袍的老者，手里拂尘轻轻一摆，地上的尘土就自己拢成了小堆。道德天尊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，却字字清晰：“争斗无益，靖人国的气运不在刀兵，也不在机关。”
展开剩余71%萧靖山抬头时，头盔的棱角差点撞到树枝：“天尊这话我不爱听！当年靖人国被灭蒙鸟袭扰，是我带三百兵卒守了三个月，难道是白费力气？” 他胸口起伏，甲片相撞发出脆响，像有团火在心里烧。
白九思却慢悠悠地合上木箱：“天尊是说，有人比我们更适合管这儿的事？” 他说话时眼睛瞟向旁边的桃树，树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粉裙的女子，手里拈着朵半开的桃花，正是花如月。
花如月笑起来时，鬓边的银饰叮当作响：“萧将军的刀能砍鸟，白先生的机关能吓鸟，可靖人国真正缺的是让鸟不再来的法子。” 她把桃花往地上一丢，那花瓣落地就生根，转眼长成片桃林，把靖人国围在中间，“我用花瓣养了护林蜂，灭蒙鸟最怕这蜂子，你们信吗？”萧靖山皱眉：“妖术！” 他拔刀时，刀刃映出桃林的影子，忽明忽暗。白九思却摸了摸下巴：“花姑娘这法子倒是省本钱，就是不知这蜂子会不会反过来咬靖人？”
道德天尊拂尘一扫，桃林忽然静了，连风都停了：“萧靖山护的是疆土，却不懂靖人国的人最爱安稳；白九思算的是利益，却没算过人心；花如月用的是巧劲，却忘了万物相生相克。” 他指着靖人国中央的老槐树，“那树下埋着大禹治水时留下的定风珠，灭蒙鸟怕的不是刀枪机关，是这珠子的灵气。只是年深日久，珠子蒙了尘，才镇不住鸟群。”
萧靖山收刀时，手背上的青筋还在跳：“那挖出来擦擦便是，何必绕这么多弯子？”
“将军还是这般急躁。” 白九思摇着折扇，“这珠子需得靖人国的人亲手挖，外人碰了会折损他们的气运。可他们胆小，被鸟群吓破了胆，哪敢动土？”花如月忽然摘下发间的银簪，往槐树根处一插：“我用簪子引了地脉灵气，珠子上的尘已经化了。只是 ——” 她看向三人，“这护林蜂和机关风车，还有将军的兵卒，留哪个？”
萧靖山刚要说话，就见靖人国的长老拄着拐杖出来，对道德天尊行了个礼：“我们想留桃林，也想留风车，还想请萧将军的兵卒教我们练箭。至于蜂子 ——” 长老咳了两声，“太吵了。”花如月脸上的笑淡了些，银簪从树根处飞回她手里：“原来如此。” 她转身时，桃林忽然谢了，花瓣飘在空中，像场粉色的雪。
白九思把木箱往长老手里一塞：“机关我留下，工钱记着，下次来讨。” 他走时脚步轻快，倒像是捡了便宜。萧靖山看着兵卒们帮靖人国搭箭靶，忽然觉得甲胄有些沉：“天尊，我是不是太犟了？”道德天尊望着槐树上新抽出的嫩芽：“犟不是坏事，只是别让犟脾气挡了眼。” 他说完，身影渐渐融进云里，只留下句，“三日后灭蒙鸟会来，你们且看着。”
三日后，灭蒙鸟果然黑压压地飞来，却在桃林外停住了。原来那桃花虽谢，树根处已长出片新绿，是靖人国的人种下的豌豆藤，藤上缠着白九思留下的小风车，风一吹，藤叶沙沙响，风车呜呜转，倒比蜂子更合心意。萧靖山的兵卒没拔刀，只是站在藤架后，看着靖人国的孩童举着小弓箭，有模有样地瞄准。
花如月在远处的山头上看着，把银簪往发间插得紧了些。她知道，自己的蜂子虽没留下，可那桃林的根已经扎在靖人国的土里，就像有些事，不必争输赢。白九思坐在返程的马车上，算着下次该运些什么来。或许是能让豌豆藤长得更快的肥料，又或许是给孩童做的小弓，总之这笔生意稳赚不赔。萧靖山站在槐树下，看着长老把定风珠嵌在石碑上，忽然觉得，比起挥刀砍杀，看着这些三寸高的小人儿慢慢把家园建好，心里更踏实些。他解下头盔，阳光落在发间，竟有些暖。
道德天尊在云端轻笑，拂尘扫过处，几朵桃花落在靖人国的屋顶上，像给这场没硝烟的争夺，盖了个温柔的章。#山海经#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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